煌黛玉

[JOJO][承花]缓聚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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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的余生,花京院的身体终归是远不如从前了。

 

姑且将月底的圣诞算进来,两人同居已有三年整了。承太郎的初衷是想与爱人挨得近一些,好让自己照顾花京院,但就目前来看,确是相反的。

 

刚从浴室出来的,尚还热气腾腾的承太郎,望着客厅里为他留着的灯,与餐桌上的热牛奶、一碗嵌在星型模具里的鸡蛋羹,以及卧室门缝里透出的盈盈灯光,这样惭愧又心安地想着。

 

“还不睡吗?”

潦草地吃完了夜宵,刷好了牙,承太郎推开虚掩着的门。这句话相当于承太郎场合下的“我回来啦。”

 

“等你。”

花京院的脑袋正陷在松软的枕头里,散乱的艳粉色发丝被很随意地拢在头顶,像盛开在雪地里的一朵苦水玫瑰……一朵会用两瓣叶子支起一本书,读到尽兴时还会扭动花托的苦水玫瑰……

 

“这样看书,眼睛会坏的。”

 

“会更坏,我知道。”

 

“……”

承太郎麻利地翻进了被窝,余光有瞥到床头柜上的止疼片和空杯子,大抵知道花京院能这样安安分分地躺着看书已是下策了。如若平时,一推开房门,多半是法皇与他守着电视盒子疯狂敲击游戏手柄的情形。

 

法皇已经无法战斗了。在重伤留下的后遗症发作时,花京院甚至无法召唤出法皇。五十天的旅途坍缩成了腹部血色的黑洞,蒸发(愈合)之前,伤痛所产生的巨大引力几乎将法皇的力量蚕食殆尽了,一并吞没的还有十七岁少年良好的身体素质。这样的逃逸速度,是白金也不可企及的。

 

“还疼吗?”

白金从厨房拿来了灌满热水的保温杯,放置在空杯子旁。

 

“好多了。”

 

“这周四我调休,去医院复查一下,配些抑制剂,已经小半个月没去了。”

康复的过程几近侵占了花京院全部的课业时间乃至十七岁以后的青春,他索性退了学,在努力复健的同时,一门心思地学习意大利语(毕竟花京院很擅长大舌音),也取得了相应的翻译资质。但即便康复出院了,也就像拉坏了的弹簧再也收缩不回去了一般,纤弱多病、汤药相伴是无法避免的。他的父母考虑到了这一点,便也放弃了让花京院去继承本家寺院住持的职衔。在了解了两个孩子的心意之后,意外开明地将花京院全全托付给了承太郎。“我也知道……我家典明现在这样的体质是受不起劳累的,所以我原本想他今后能平平安安的已是最好,现在连合适的工作都有了,多亏了承承,真是个可靠的好孩子呀。他们俩在一起,我真的很放心。”在花京院妈妈和荷莉话家常时,曾这样说道。说是花京院的工作是承太郎帮忙落实的,但实际上财团的作用也只是为本就优秀的人提供一块敲门砖罢了。花京院是在家进行专业书籍的翻译工作的,除此之外,打游戏、画画、看书、锻炼、家务、买樱桃、洗樱桃、吃樱桃,构成了承太郎不在家时他的生活。比那个整天泡在研究所、调休全靠加班的海洋学博士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承太郎想起,小半个月前,是个深秋里的宜人周日,两人闲来无事想出门走走。怪自己临时起意,拉着花京院去了游乐场。两人从白天嗨到夜场,结果是把花京院累着了,累进了医院。

 

还没来得及换上病号服,紧身的墨绿色毛衣包裹着纤细的花京院,单边的袖口被胡乱地掳起,他的血管很细,在护士为他输液的时候,还跳过一次针。掖好爱人的被角,将他的袖口也卷整齐了,承太郎靠着床沿席地而坐,把头埋进手臂。他感到非常后悔。在花京院被DIO重创而陷入昏迷并被宣判有极大可能永远无法醒来之时,承太郎都未曾后悔过。

 

好在那时,他还是醒了。人造器官移植后的急性排斥反应使得花京院高烧不退,伴随着移植部位的持续胀痛,成为了他最煎熬的一段时日。承太郎始终无法忘却,那一天,论文定稿完成的他直奔医院,经过了全副武装的消毒措施之后,承太郎拉开ICU的移门,看见的是花京院全身痉挛着,蜷缩在床的一角,右手粗暴地将揉成团的被单死死地抵住自己的腹部,伸出的左手为了能够到床头的呼叫按钮,仿佛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半个身体在床沿腾空。汗水浸透了艳粉色的发丝,一缕一缕地黏在额头上。恋人秀气的脸此时被绞痛揉作了一团,双眼也因此而略显浑浊,但承太郎仍可窥见其中微弱的紫光,他曾不止一次地见过,彼时的花京院意气风发,眼中迸发出的紫光摄人心弦,此刻却仅仅是源自于最基础的求生欲望。那是承太郎迄今为止所见过的花京院最脆弱、也是最坚强的模样。

 

瞥见了承太郎的到来,花京院即刻收回了左手,顺势遮住了脸,不愿被承太郎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都到这个地步了,在我的面前,还是不肯将某些不必要的尊严放下吗?承太郎将花京院小心地抱起,平放在床上,并按下了呼叫键。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起过恋人了,印象里花京院本就不重,但没想到经历了这场浩劫后,他会轻成这样,可正是这幅过于瘦弱的身躯,却要反复承受这种程度的疼痛……承太郎轻轻地将恋人急于遮挡却毫无力气的左手从脸上挪开,牢牢地抓住它,看似安抚般地隔着口罩亲吻滚烫的掌心,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恋人的疼痛便好分予自己一些。花京院艰难地喘息着,双眉紧蹙,眼目眯萋,不自然的潮红在他苍白的面颊上均匀而分明地延展开,唯一一处的血色竟还是被咬破的唇,唇间吐出的闷哼都夹带着过高的温度,但他依旧不肯示弱,相当吃力地别过头去,任由湿透了的前额毛扫上鼻梁,形成一片阴影,好像这样就没人会发现他有多难受一样。承太郎确是感到了锥心的苦楚。在注射了抑制剂与镇定剂后,花京院的腹痛仍无法立刻缓解,医生告诉他不能拿手按压尚未愈合的伤口,甚至吩咐护士去拿束缚带来,但花京院在意识恍惚间还是听了进去,这份自制力让SPW财团的医生都不免惊叹。

 

药物开始发挥起作用,花京院变得神志不清,隔着氧气面罩,迷迷糊糊地想要说话,却终究语不成句。直至昏睡过去,紫光完全黯淡。承太郎怔怔地看着恋人深陷下去的眼窝,过了很久,仍不肯放手,直到医生警告他,即使他是拥有特权的JOJO,亦不能在ICU呆这么久。他被赶了出去。褪下了隔离衣、扯掉了口罩,还没脱去鞋套,承太郎便就再也支撑不住了,他瘫坐在医院走廊里,一反常态地尽夜哭泣。如今,承太郎才发觉他无法忘却不仅是这一天,应当是花京院忍受煎熬的每一天。他开始后悔了,这种情绪有如一颗形状极不合理的胶囊,咽不下去,只能卡在喉咙里,待明胶消融,苦涩渐渐晕开。

 

而在同居之后,每当亲眼目睹后遗症发作时痛到咬着手帕低哼的花京院,承太郎就没有一次不觉得后悔。诸如“为何我一开始会同意让他加入这趟冒险?”、“我为何没有阻拦双眼受了伤的他归队?”、“我当时为何没有在他的身边?”等等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反躬自问亦如病痛在不断地折磨着承太郎,只是比起恋人,他痛得太空、太浅。

 

承太郎不知道的是,在“已经小半个月没去了”这句话之后,花京院也在与他回忆一样的事情。

 

其实,平日里,没有缘由的,腹部也会隐隐作痛,花京院都是靠免疫抑制剂、止疼片、抱枕、热水在压制。这次,他也不想惊动承太郎的,便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偷偷地顶着腹部,想着撑过这一阵,就会好了。他不想扫兴,也不想就这样回家,想和承太郎一起玩到闭园,他还没有玩够呢。但零零星星的疼痛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演变成了狂风骤雨般的绞痛,一瞬间膨胀开来的剧痛从腹部窜上了头顶,使得本就受过伤的双眼暂时性地失明了,他发自本能地停下了脚步,能感知到的只剩“Kakyoin?……Kakyoin!”在耳边沉闷到辨识不清的呼唤,滴落下来的冷汗与眼前的一片漆黑。在他想要开口向爱人求助之前,承太郎已经一把将他抱起往应该是出口的方向跑去。黑暗束缚住意识,织起一座没有色彩的牢笼,自己蜷曲在牢笼里,做了一个冗长又耻辱的梦,醒来时世界却陡然替换成了清一色的素白——墙壁、枕单、日光灯、医生与承太郎。

 

“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一旦累了,发作就会很凶。”临走时,医生看着自己,又望向了承太郎。

 

那天,怪自己太贪心,玩得太尽兴了。花京院心里这么想着,往被窝里缩了一些,才发现好像还没有给承太郎回应。

 

“好,这周四上午就去吧。”

举着书的苦水玫瑰又扭动了下花托,书都快贴到花瓣上了。

 

“……该睡了……我也睡了。”

承太郎抽走了花京院手里的书,苦水玫瑰侧过头来,略带赌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就别过身去,把整朵花一股脑埋进被子里。

 

白金去关了灯、挂上了防盗门链,法皇伸出了触肢将空调的温度稍微调低了些,顺手把窗拉开了一条小缝,好转换下室内不够新鲜的空气。

 

很安静,只有时钟在滴答作响,还有空调里呼呼冒出的暖气。

 

怎么了?在闹别扭吗?是还在不舒服?还是我今天太晚回家了?……真是够了。承太郎是朝向花京院睡的,他看着眼前那只背对着自己且一撮粉色额前毛暴露在外的被褥团子,有条理地猜测着。

 

他要是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承太郎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沙漠里将纯白色的披肩围住脑袋的翩翩少年骑着骆驼向自己踱步前来,优雅、孤傲、妖艳、阴郁,虽然少年面带礼貌性的微笑,但那双藏着两株紫丁香的瞳仁还是向人传达出了不可亲近的信息,可承太郎不在意这些,他伸出手想去迎接。他都能切实地感知到纯白色的面料抚过脸颊时的触感,与心底那份无限蒸腾的渴望。倏忽之间,少年跌进了眼前突然浮现出的沙陷中,那座被绿宝石水花击穿的钟楼却从沙陷里拔地而起,少年消失了,而承太郎召唤不出白金,他拉不住少年,也找不见少年。当一切不再发生变化,沙漠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少年竟又再次出现了,他有如那只无比精致但毫无生气的达比的人偶,被人悄无声息地丢在了承太郎的脚下,此时的少年便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变得惹人怜爱了。下一秒,一簇又一簇猩红色的蝴蝶从少年的腹部顷刻释放,向承太郎尽数扑打过去,它们将变异的虹吸式口器插遍承太郎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如饥似渴地吮血,想要抽空他。而他只是俯下身去,紧紧抱住少年空落落的躯干,他只想拥抱他的少年,记忆里尚还只有17岁的少年。此刻,承太郎已认识到自己身处噩梦之中,但还是感觉到了心脏在不正常地悸动。“JOJO?”怀里的少年开口了,沙漠霎时化为了如今再熟悉不过的二人的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容貌也从少年长开成了他深爱的青年的模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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